啾啾再見 - 鳥

聽說十隻鳥裡有五隻叫作啾啾
即使如此啾啾還是我的啾啾



早上在房間準備下午論文meeting的資料
媽媽打電話來,說啾啾走了

啾啾身上沒有外傷的痕跡
籠子單獨掛在房間裡
就那樣靜靜的僵化了

媽媽說她把啾啾埋在花園裡的桔子樹下
把籠子整理好放回倉庫裡才去上班
我媽媽邁入中年之後情感變得脆弱
我想她也許是一邊哭著一邊動手慢慢幫啾啾處理身後事
然後整理好情緒之後再打電話給我

接到電話我只想到要說謝謝



啾啾不是我養的第一隻鳥
但牠陪了我最久,四年
身為藍牡丹,這好像不算長壽
可是我們都沒有辦法



啾啾一開始是一對的
在鳥店裡,啾啾小夫妻展開翅膀在籠子裡繞來繞去
水藍色跟白色的的羽毛色塊相疊好像藍天上的白雲
即使老板一再跟我說,他們很野喔,不乖喔
我還是死心塌地的把他們帶回家


前三天因為認不出來小夫妻誰是誰所以通稱叫作啾啾
我還跟我弟說,
沒關係,你看到棒棒堂男孩出來也只會說"那個棒棒堂"
所以啾啾是個偶像團體的名稱

過了幾天之後才分出來,男生是小黑,女生是小灰灰
小黑個頭大一點卻很膽小,只要我離他們近一點他就不敢吃飯
小灰灰長的很可愛卻很恰北北,如果放飯之後我還不走
她會用"看屁啊"的眼神瞪我一眼然後粗魯的進食

家裡面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很難分出他們的差異
我爸總是通稱他們吳阿鳥
反正叫一次兩隻都會發脾氣


我跟啾啾們相遇的時候他們已經是成鳥
所以難以親近
連把籠子的門打開他們都不敢把頭探出來
幸好他們兩隻加起來可以自娛自樂
閒來無事吵吵架,打打鬧鬧完之後又相親相愛
除了倒吊爬籠子,撕紙屑之外
他們最喜歡玩的遊戲大概是搶粟米穗的梗
每次吃完粟米穗,小夫妻會一人咬著長梗的一端,在籠子裡面繞來繞去轉圈圈
不喜歡玩特殊玩具,把其他玩具吊在籠子裡他們會緊張的不敢動,縮在角落

除了飼料會出現的東西跟粟米穗之外他們其他甚麼都不吃
在食盆裡放水果還會被嚇到不敢吃飯

這些都沒關係,只要他們健健康康,順著他們的意過日子,他們開心就好



上一個秋天剛開始的時候
小夫妻倆掛在花園裡的花架下乘涼
不知道是誰的疏忽,籠子門沒關好,小黑被野貓偷走了
被發現的時候,只剩下小灰灰縮在籠子另一個角落
草地上留著兩三根小黑漂亮的粉藍色羽毛
其他甚麼都沒有找到

我們總想著那對小朋友不敢鑽出籠,就覺得很放心
卻沒想到會有其他人來開他們的籠子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剛好留在家裡睡午覺的弟弟
他匆匆忙忙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在宿舍的房間作報告
他說"姊!姊! 小黑不見了!!" 的時候,我腦中一瞬間空白
一心想著,小灰灰怎麼辦?! 她不肯跟別人玩,接下來要怎麼過?


幸好第二天衝回家之後,看到她大小姐照吃照睡早晚照常叫囂
幸好她神經大條
幸好她還在,我剩下唯一的啾啾



我常在想,只剩一個人的啾啾會不會寂寞呢?
她沒有拔羽毛抗議,只要我去餵食她還是一樣衝過來要咬我手指頭
偶爾把粟米穗吊在旁邊的時候,她永遠都是遵循:
害怕的不敢過去→鬼鬼祟祟前進→黏上去大吃特吃的SOP
還是很討厭葡萄跟木瓜,蘋果要不要吃一樣要看她今天心情

看起來好像沒有很大改變,我光用想的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只知道當她頭歪一邊停在那裡的時候,
不會有另外一個冒失鬼幫她啄羽,啄到兩個人突然生氣然後打起來

而我能做的只是在偶爾回家的時候幫她洗澡



過年回家的時候,我發現啾啾開始不吃葵瓜子,很擔心她生病
觀察了幾天,外觀,體型,糞便,進食量(除了葵瓜子)都好像沒甚麼改變
呼吸狀態也很正常
就由著她去了

現在想想,再怎麼樣都該帶她去做個身體檢查也好



我一直說著很愛她
其實也知道自己不是個稱職的主人
他們夫妻倆雖然不怎麼鳥我
但的的確確在我最艱難的時候讓我心裡有個寄託
可我去外地念書之後,只能利用網路幫他們買買零食飼料甚麼的

第一個小朋友失蹤的時候,我只能接電話
第二個小朋友過世的時候,我還是只能接電話



之前媽媽總是說
等我結婚的時候,啾啾要記得帶去當嫁妝
但現在,也只能偶爾去後花園看看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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