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 兔

她是森永，侏儒兔，今年七歲。


取名森永的原因是因為兔子小時看不出性別，遇見她時才幾個月大，
但在兔群中瞵視昂藏的氣概讓我覺得應是公兔，便取名為神勇，名實
相符。但過些日子後發現是隻女漢子，便取諧音為森永；也有一說是
因為小時候卷曲成一團時就像牛奶糖一般可愛，因此得名。


森永的毛色主要是淺灰，不過兩隻前足向上延伸到背部則是純白，像
套了一雙白襪子，也讓她看起來就沒那麼像老鼠。


森永十分好動，在她熟悉的環境中會到處橫衝直撞，由於家中是瓷磚
地板，所以只要放她出來常常可以看到她打滑或煞車不及的滑稽模樣；
她的領域性很強，七年下來，每天替她添加牧草或飼料時她總會發出
防衛性的噗噗聲，然後伺機攻擊伸進籠裡拿容器的手。


在森永青春期(?)食量最大的時候常常一下就把堤摩西牧草掃光，為引
人注意便會一把咬起裝牧草的瓷碗甩來甩去製造噪音，攻擊伸進籠裡
的手後再駱馬式大嚼牧草，通常被抓咬後的痛楚看到這幅畫面後就會
減輕療癒許多，這應該算我跟她之間最頻繁互動的日常。


森永這般兔形目動物探索這世界的方式不外乎三種，跳聞咬。跳的意
思是指她移動的方式，她強而有力的後腿讓她一蹬就可以噴很高很遠，
有次籠子上蓋沒有掩上，看她頭一晃就輕鬆寫意跳了出來；嗅聞則是
她判斷一個東西能不能咬最主要的方式，一般而言都是先以鬍鬚靠近
探測再聞，接下來只有兩種結果：咬它或不咬它找下一個咬，口感就
是她生存的意義。


雖然森永個性剽悍又驍勇善戰，但還算知所進退惹人憐愛，手伸籠內
接受撫摸的配合度極高(只要不碰到她的糧倉)；抱她出籠後怎樣伸縮
拉扯扭捏都照單全收，放她在腿上時頂多也只會四處嗅聞輕咬後找個
最舒服的區塊母雞蹲，唯一一次例外是有次友人借宿抱她出來玩，她
直接把友人身上高磅數聚酯纖維polo衫咬破，真的狂。


森永的身體狀況一直都很健康無大礙，幾乎每次健康檢查獸醫都稱讚
她精神很好。只有兩次印象比較深的傷病，一次是疑似吃太胖太重不
堪負荷把自己的後足踩到受傷；一次是頭頂毛髮因為清理次數太頻繁
而發炎脫落(看起來就是禿頭沒錯)，這兩次的傷病按照醫生的指示餵
藥塗藥後都很快地順利復原，就這樣我們共處了七年的時光。


直到最近，她的活動力和食慾明顯下降，問了獸醫結論是可能氣溫驟
降加上她年事已高的原因，注意保暖和餵食後再觀察一陣子即可。但
昨晚回家後把蓋在籠上的布簾掀開時，已見她奄奄一息，過沒多久便
閤上眼，再也沒醒來過。


這一次抱她出籠時她沒有掙扎，但身體已冰冷僵硬，我的心也像是被
挖走一塊，天人兩分，死生契闊。


寫這篇是希望能把心中有關森永的記憶都紀錄下來，盼從現在開始，
即使她不在身邊，我也能透過這種形式，不管過了多久，都能讓森永
在我腦海中，絲毫不減，長存於心。


當我坐在房內桌前，只要向左看，就可以看到森永在隔壁角落籠中，
明眸骨碌碌的閃著微光，或是玩弄著糧倉瓷碗發出叮咚聲。現在那塊
角落空了出來，取而代之是一片漆黑，那片黑像是無盡深淵，同時提
醒著我夜晚其實如此寂靜。


黄昏時騎經華中橋頭，我望著遠方山稜出神，彷彿看見妳輕輕躍上山
頭，再輕輕躍上雲端。


她是森永，侏儒兔，今年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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